这是一篇新京报记者的采访稿，讲述了我们滞留第三国的故事，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发表，我便放在这里。我们这样的人很少，我们的声音很小，但是我依旧在深渊里呐喊，希望嘈杂的世界中有我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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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有漂泊的感觉。”

从公寓的落地窗向外望去，贝尔格莱德的树木已泛出点点绿芽。一场大雪，又让这座地处巴尔干半岛的城市重返冬天。

安妮和昕宇已经在塞尔维亚停留17天了。二人都是在美国上学的中国留学生，12月初，为了面试、为了照顾住院中的母亲、为了回国过个春节，二人分别从旧金山和休斯顿搭乘航班，飞回大洋彼岸阔别已久的祖国。

新冠疫情在中国暴发后，美国、澳大利亚等多个国家相继发布了针对疫情的旅行禁令，过去14天内曾到访中国的外国人将被暂时禁止入境。几乎每一个选择回国过春节的留学生，都在年的前三个月经历了“还要不要回去”的选择。

他们当中有“幸运儿”。有人先从加拿大入境，隔离十四天后通过公路顺利进入美国；有人在泰国、阿联酋等地中转，回到澳大利亚。

如果一切正常，安妮和昕宇现在已经回到美国，一边继续完成学业，一边利用学生签证实习期，在当地的头部公司实习。

谁也不曾想到，在经历了签证取消、使馆关闭、航班取消、塞尔维亚封国等一系列事件之后，她们滞留在贝尔格莱德，成为彼此的精神支撑。

“我好想回家。”阳光穿过乌云洒在多瑙河的水面上，两位女孩子的心中，也曾浮现过短暂的希望。

-匆忙的返程-

西雅图的阵雨连绵不断，佳莹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回忆她这几个月的经历。“仿佛见证了历史。”

她有时会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如果半年前没办去加拿大签证？如果不是在美国宣布入境禁令的时迅速作出飞往加拿大的决定？如果没有在疫情爆发之前完成入职……

佳莹是美国杜克大学刚刚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几个月前，一路过关斩将，她通过了亚马逊总部的笔试和面试。根据约定，她需要3月份在西雅图入职，正式开启她的“程序员”生涯。

“一开始工作，就不知道再回家过春节是什么时候了。”12月中旬，佳莹坐上从纽约飞往家乡北京的航班。这本该是自佳莹赴美留学以来，和家人团聚时间最长的一次。

好景不长。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1月31日，美国政府宣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为国家公共卫生紧急事件，并宣布一系列临时举措，包括自美东时间2月2日17时起，过去14天内曾到过中国的非美国公民不能进入美国境内。

考虑到三月初就需要入职，佳莹急了。她本打算利用1月31日到2月2日的时间间隔飞回美国，但“机票太贵了，单程要两万五千元，而且怕相关政策还会有变化”。

佳莹之前办过的加拿大签证，带给她一丝转机。2月初，加拿大政府尚未对14天到访过中国的外国人实行旅行禁令。“办签证的时候，是想利用工作后的假期，邀请妈妈一起到加拿大旅行，谁知道这么快就用上了。”

2月7日，佳莹买了从北京飞往温哥华的机票，并计划在温哥华隔离14天后，再从加拿大入境美国。

看似圆满的背后仍有遗憾。“受到疫情影响，跟父母团聚的时光短暂，也没来得及回浙江老家看看爷爷奶奶，回国之前跟多年未见的同学约了饭，也没吃成。”

-签证之难-

安妮也着急回美国。和佳莹一样，上学期期末，她经过一连串摸爬滚打，参加了几十场笔试面试，终于在西雅图谋求了一份世界强企业的实习机会。

收到实习录取通知后，安妮立刻下单了从圣何塞飞上海的机票。已一年多没回国的安妮，这次准备陪家人开开心心过个年。按照原计划，她会在2月初回到西雅图，一边实习，一边上学校的一门网课。

但眼下，回美国成了不小的困难。如果不能在3月底之前回到美国，安妮的实习机会可能会彻底作废。在学业方面，如果回不去学校，选择这学期办理休学，就意味着她在毕业之前没机会参加实习。

休学将对安妮的CPT（美国F1学生签证实习期）、H1B签证申请（特殊专业人员/临时工作签证）都带来不利影响。“根据美国的签证政策，办理休学后学生离开美国不能超过五个月，否则签证就会失效。而且根据政策，如果曾经办理了休学，我们一年内都不被允许实习。我两个学期后就要毕业了，对找工作影响太大了。”

“不想耽误课程，希望顺利毕业。”“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实习机会，不想这么放弃。”多名受访者告诉新京报记者，学业进度、工作机会不等人，多国颁布旅行禁令的情况下，第三国中转成为返校、返工最便捷的方式。

安妮回美国的行程卡在签证这一关。在年初次办理美国五年学生签证时，她的材料被“行政审理”，也就是留学生口中常说的“check”，签证的有效期由五年降为一年。这意味着一年后，一旦安妮从美国回来，则需要重新办理签证。

“担心时间上来不及，我几乎是一下飞机去了大使馆。”安妮没想到，这一次办理学生签证，她的材料再一次被“行政审理”，这意味着她要再等上将近一个月才能拿到签证。

1月23日，在春节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安妮终于在邮箱中看到了签证“行政审理”已经完成的消息。她松了一口气，“想着春节假期结束就能拿到签证了，怎么也能赶上实习入职。”

然而，自年2月3日起，美国驻北京大使馆和驻成都、广州、上海、沈阳总领事馆暂停普通签证业务的办理。这意味着她的签证又遥遥无期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跟学校、公司沟通，他们都让我给出一个确切的能回去的时间，不然在美国的学生身份就面临着失效风险。但什么时候能回去，我真的不知道。”安妮说。

安妮加入了一个“签证滞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