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树节,与地球上的巨树对话
白癜风诊疗指南 http://www.pfbzl999.net/ ▲ 在加州红杉国家公园氤氲雾气中的参天巨树。 在美国杉国家公园中, 有着高耸的山脉、深陷的峡谷 以及宏伟的美洲红杉树。 这些巨大的红杉暗示了我们所在世界的广阔无垠, 在人类自身与红杉树的并陈中, 蕴含着一种对重生与超越的许诺。 这些树大到如果不直面它们的硕大,就会被视为一种懦弱。它们非常、非常大。不过就我个人而言,这些巨杉的硕大还是让我措手不及、大吃一惊。而且除了硕大之外,它们的年龄也很惊人。要知道有些最古老的巨杉在处理与传播巨杉现象的最佳工具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比英语和世界主要地区的历史还要悠久,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不在话下。一棵树的外形不可能有振聋发聩的作用,然而这些树却做到了这一点。面对巨杉时,最语无伦次的人也会言从字顺。毕竟,人们能做或能说的不多。我常发现自己只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句颤巍巍的“哇”。 ▲ 美洲杉国家公园,是位于美国西部,加利福尼亚州内华达山脉内的一座国家公园,也是美国创立的第三个国家公园?npmaps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我驾车进入美洲杉国家公园(SequoiaNationalPark)时,我是从加利福尼亚州中部内华达山脉脚下、优胜美地国家公园(Yosemite)以南出发的。突然,四大守卫(FourGuardsmen)映入眼帘:四棵巨大的红杉树抱团矗立在那里,车子从树干之间穿过。这些树也有树冠(在树干上面),不过看到树冠并不现实,坐在车里的你唯一有希望看到的只有树干。它们像门户一样填满车窗,就像从雪中冒出来的活生生基础设施。 ▲ 矗立在公路两旁的“四大守卫”?ScottJones 租车公司给我配了一辆Fiat微型SUV(FiatMicro-S.U.V.),这辆车虽然配备了四轮驱动系统,操控能力似乎也足够强,不过从外表看一点都不强劲,以至于我只敢慢悠悠地沿着冰冷、蜿蜒的山路爬行,没有勇气开得更快。现在,随着前面守卫之间的缝隙越来越紧,我开得更慢了。我听到自己宛若好莱坞战斗机飞行员在空中缠斗时作出侧翻动作一样,发出了一声预见性的叫喊,以每小时约14.4千米的速度从狭窄的通道中穿过。 ▲ 美国杉国家公园日落岩(SunsetRock)区域?ScottJones 在美国杉国家公园的中心地带、占地约9平方千米的巨木森林里,生长着多棵红杉。最大的一棵有90多米高,树干的直径有9米,且直到树干的大约三分之二才出现疯狂蔓延的树枝。与坚毅挺拔的树干不同的是,这些树枝弯曲而多节,呈灰色和棕黄色——美国的树木一般都呈现这种颜色——而树干,尤其是在阳光反射的雪地上,散发着梦幻般的橘红色光芒。这些树枝似乎与它们所依附的红杉没有任何关系,它们本身就是树。年,一棵名为谢尔曼将军(GeneralSherman)的红杉掉下一根树枝。这根树枝有45米长,近2米粗。单是这根树枝就已经是密西西比以东最高的树之一了。 园区内谢尔曼将军红杉树?GerritEbert 谢尔曼将军树是公园的主要景点之一。它高约83米,周长约30米,是地球上已知体形最大的树。(国家公园管理处为了让人们对它的大有更直观的感受,在其树干前树立了一块标牌。上面写道:如果谢尔曼将军被掏空并灌满水,里面的水足够你27年每天洗澡用的了。)谢尔曼将军离穿过公园的将军高速公路不远,这是一棵拥有专属停车场的树。 谢尔曼将军?KyleWolfe 虽然我上个月来的时候,道路还结着冰或有积雪,不过还是有身高与体型各异的游客为了合影步履蹒跚地朝树的方向走去: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子的意大利男士,摆出竖双拇指的姿势;一对超重的夫妇气喘吁吁地对几个返回车上的年轻女人说,“你们走到树那里了吗?”还有一位年轻男子抬头仰望着大树,双目紧闭,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俨然一幅天人合一的画面,不过这一切被他那件浮夸的运动衫打破了,上面写着:“IAMNOTAGODBUTSOMETHINGSIMILAR”(我不是上帝,只是与上帝相似);然后是那个怀里抱着哭闹孩子的女人。她低声说,“最后一张,我保证。”而远处她的丈夫正在设置三脚架和定时器,努力想把与浩瀚的大树相比显得无比微小的家人固定在同一镜头里。最后,这名男子发现他不得不重新定位,走到我的正前方。四目相交时,他说:“真大!” ▲ 游客在谢尔曼将军树前的合影?earthtrekkers 没错,确实是这样。然而,这些树不仅整体很大,它们的微观细节也很大。树干上竖起的树皮比普通树上的树皮要大。一条条树皮之间的鸿沟呈现越来越宽,越来越深的趋势。火烧过的痕迹也很大。(红杉大多耐火,甚至有些曾经历野火或闪电在树根处燃烧,在树干里烧出三角形的拱形洞穴,就像海崖上的石窟一样的情况。)树瘤也很大。甚至啄木鸟的洞也更大,这似乎是不合逻辑的——不管怎样,你会期望啄木鸟钻出同样大小的洞——不过老实说,事实的确如此。 红杉的每一个细节都很诡异又完美无缺、合乎比例的大。这让你油然而生一种潜在的感觉:你看到的不是一棵普通的按部就班长到这么大的树,这棵树是因为超自然的原因膨胀到了难以想象的尺寸,它的一切细节也跟着膨胀了起来,就像某些神奇变异的蘑菇,或卡通人物被诅咒后身体膨胀变成巨人一样。 要想用照相机捕捉红杉巨大的尺寸也是一件颇棘手的事。即使镜头中有栅栏或人作对比,且人的肉眼可以自我纠正,感知红杉不可思议的巨大,不过照片中红杉附近的冷杉宛如灌木,相形之下,红杉看起来与普通的树并无二致;再者,摄像机会使前景扁平化,比如说,四棵遥远的红杉看起来就在前景中的六棵雪松旁边——镜头把它们都熔合在一起了,变成一排10棵平平无奇的树。不管因为哪种情况,我拍的每一张红杉照片都是一张废纸。后来,当我给朋友发了一张我认为效果最棒的红杉照片时,她误认为我是在自家后院拍的。 ?JulieBoyd “我觉得我好像置身童话里!”一天下午一位名叫安吉拉·菲茨帕特里克(AngelaFitzpatrick)的女士如此说道。在非营利性组织红杉公园保护协会(SequoiaParksConservancy)组织的这次雪地徒步旅行中,只有我和菲茨帕特里克两个参加者。公园稀少的冬季人潮突显了树木的异域之感。雪花也增进了这种氛围。树林静静地围绕着我们,形成一个由纯白色、红色和绿色构成的摇篮。 ▲ 在美国杉国家公园中散步?SequoiaParksConservancy 菲茨帕特里克是佛罗里达州坦帕市的一名信息安全分析员,她原本乘飞机到附近城镇的储蓄互助社处理审计工作,然后多安排了一天时间,来看这些树。她是很好的伙伴,和我一样她并不羞于语无伦次地表达惊愕和高兴的心情。有一次,落在后面的我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碰过红杉,于是调转方向,在红杉树上拍了拍。“好软呀!”我惊叹,“好奇怪呀!”(树的外层宛若海绵,呈纤维状——可抵御虫子钻洞。)“这太奇怪了!”菲茨帕特里克说。她急忙返回来,把一只手放在树上。我们并排站了一会儿,用手抚摸着这棵大树。“幸亏你摸了一下。”她说。 ?JulieBoyd 后来,我们在另一棵红杉面前停了下来,它一边看起来很健康,但另一边却已被火所吞噬,留下一个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树冠的约45米高的凹形外壳——已被烧成木炭的柱子。这令人震惊:一个凶神恶煞的黑色洞穴,呈现宛如新铺的沥青、火山岩,或魔多的颜色。深处洞穴,我们在后面看到另一个开口,一个扭曲的坑穿过地面,通向它的根系。 它还活着吗?我们向导游凯蒂·怀特曼(KatieWightman)问道。“当然还活着!”她答道。这样的树还可以活几百年。然后她问道,“你们要不要进入看看?”我们答应了。 美国杉国家公园中的红杉树?kevinstravelblog 某些地方和事物会因为距离而产生美,在经年累月的接触中反而很难体味或捍卫它的魅力。我以前住在旧金山,曾多次邂逅红杉的表亲——海岸红杉。在我看来,它们是美国两种壮观的大型树种中稍微不那么壮观的一种:它们中的很多比红杉还高,不过外观相比之下更朴实无华——更像传统的树木,更纤细,顶部尖尖的,宛若圣诞树一般,树皮呈现更沉闷的棕褐色。不过这种树很常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它们的范围从蒙特利南部沿着海岸一直延伸到俄勒冈州。其中最知名的一个小树林MuirWoods,与城市离得很近,我曾陪同女儿到那里开展学龄前田野考察。 ▲ MuirWoods里的海岸红杉?destination 另一方面,红杉只存在于我个人地理轨迹的边缘。全世界只有大约70个原生红杉树林,它们任性地点缀于旧金山和洛杉矶远东地区内华达山脉的一片狭小区域,远离中央山谷的柑橘园和杏仁地。但我的生活主要围绕加州的南北轴心打转,公路旅行更多的是沿着海岸,而非开进内陆的山区。海岸红杉林是我不费劲就可以不时碰见的树种,而红杉却一直隐藏在我的视线之外。它们是我需要寻找和探寻的巨大生物。这也暗示了它们所在的世界的广阔无垠。 ?JulieBoyd 现在我要去看这个地球上最古老、最巨大,让我深感渺小的树了。有违常识的是,红杉树文学的主旨也是歌颂渺小。在人类自身与红杉树的并陈中,蕴含着一种对重生与超越的许诺。欣喜若狂的自然学家KingSequoia率先对“红杉之王”发出礼赞,他写道:“走在红杉林中,人们的脚步会自然而然地变得无比轻柔,整个人充满了敬畏……沉浸在整体的宁静中,仿佛置身某些宽阔的大厅,它们的神圣与威严可以震慑人们的灵魂。”探险家约翰·缪尔(JohnMuir)还用红杉树的松果泡水,以此制“酒”,作为“圣水”饮下。他写道:“我希望自己喝个大醉,变得如红杉一样,这样我就可以将这些绿褐色的树林传播到无趣的全世界了。” ?SteveNix 这似乎是个学习谦卑、转换视角、调整尺度与时间感的极好时刻。不过在我本应乘飞机离开的前一晚,一场暴风雪意外侵袭了这座山脉,导致国家公园管理处在网站上挂出一条长长的且令人备受打击的警告。“道路可能会关闭。”网站上写道,并强制要求安装轮胎链——我一直觉得这些设备可怕到不合情理,甚至比从山坡上滑下更令人恐惧。警告的最后写道:“如果你不便在冬季暴风雪期间在山中驾驶,请考虑推迟你的访问。” 冬日的美国杉国家公园?ElizabethClark 我知道这在冬天的山里很常见。不过缺少经验的我还是吓坏了。而且我的恐惧感直到最终抵达公园时才终于止歇——我抵达的时间比计划迟了一天,我最终还是决定接受自己的恐惧,在山脚住了一夜,盘算着第二天早上路上的雪至少会融化一部分。“恐雪症”我的一位朋友如此总结我的症状,这位朋友原本打算和我在红杉林碰头,不过最后还是取消了这个安排。当你拼尽全力试想未来的情况会有多糟糕时,就会出现这种神经过敏、极度脆弱的状况。 ▲ 照片上的红杉很难传达出真实的尺寸感。请注意右下角处的小标牌。 回想起来,我意识到天气并不是阻止我上山的唯一不确定因素;我还担心前脚掌处奇怪但微小的伤口可能会发炎,导致我不能畅游公园,另外喉咙里的刺痛感可能会是流感的发端,或许会传染给女儿。在脚和流感下面隐藏着我更深层的忧虑:我每个小时多次上网查看的世界大事正加速涌出。远离Twitter几个小时后再登录上去,你会发现更多尖锐的愤怒,如树的年轮中保留的古代干旱或大火的痕迹。时间线不断加快和收紧,有些时候,一天宛如几个世纪。我打电话给曾在这里担任护林员的WilliamC.Tweed,他跟我说道:“天气晴朗的时候,红杉会提醒我们,其实我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这是我想要的。不过这场大雪提醒我,不能掌控也意味着没有力量。这种渺小感让人感到束缚。我讨厌这点。 ?JulieBoyd 美国杉国家公园创立于年,当时的美国与现在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那是一个不平等、脆弱与混乱加剧的时代。城市工业化颠覆了农村传统;普尔曼罢工(PullmanStrike)和海梅特暴动(HaymarketRiot)等民粹起义,使愤怒的工人阶级与似乎和剥削他们的公司勾结的政府对立起来。正如旧金山一位名叫詹姆斯·马丁(JamesMartin)的劳工领袖所写的那样,“社会状况日益混乱,人们会做出最沮丧的打算。”年,包括詹姆斯·马丁在内的一群激进分子决定另行建立一个社会,申请购买内华达山脉的政府土地,以建设一个闪闪发光的社会主义乌托邦。他们称之为KaweahColony。53人上书索取集中在巨木森林一带约32.3平方千米相邻的土地。 ▲ KaweahColony在红杉林中安了家?GettyImages 在美国杉国家公园创立的30年前美国开拓者第一次偶然发现红杉以来,他们就被这些巨大的红杉树迷住了,然而政府并没有发现保护这块土地的理由;事实上,Kaweah定居者购买土地所依据的联邦《林地和砂石地法》(TimberandStoneAct)的意图是鼓励在西部伐木。这就是这些定居者的计划:他们将会变成伐木工,用巨大的木材储备为他们的乌托邦提供资金。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修筑一条进出森林的道路——沿着怪石嶙峋的花岗岩山坡修建一条笔直的32公里长通道。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不过可行。毕竟,他们是乐观主义者。 ▲ 红杉林中的KaweahColony?LindleyEddy,Kaweah,TulareCo.,Cal. 到第二年底,已有人定居Kaweah,热火朝天地投身于道路切割工程,着手建立崭新的公民生活结构。定居者被分成若干“组”,然后又细分为数百个不同的“部门”,如手工艺部和娱乐部。他们以工时交换货币,完成了许多工作;Kaweah很快变成了一个平等主义的合作社。“野蛮的激情,屈服于道德约束。”马丁报告说。和睦的行为中存在着一种无伤大雅和迷人的竞争关系。定居者一起野餐,烘干水果,缝制衣服,从不打他们的孩子。在一张照片中,他们中的几十人在一棵巨大的红杉前摆出姿势——他们将这棵无比巍峨的大树命名为卡尔·马克斯树(KarlMarxTree)。 ?gutenberg 到年夏天,定居者已经把通道修建到距离红杉树林几英里的地方。他们决定先暂停,然后开始砍伐松树,以便凑齐将路修完需要的钱。不过那年秋天,美国国会创建了红杉国家公园,这是美国第二个国家公园,后来被纳入国家公园体系。政府创建此公园并没有夺取私人的土地;当时,Kaweah定居者事实上并不拥有这块土地。他们购买土地的申请从未获得正式批准。根据《林地和砂石地法》,只有普通公民才能购买土地。由于所有53名Kaweah申请者在文书中都使用了相同的旧金山地址,这引起了官员的注意,怀疑他们是一家大型诈骗公司。(事实上,伐木公司严重滥用法律,他们联合当地团体——有时只是在当地的酒馆给他们买点酒喝——以他们的名义申请大片土地。)定居者们虽然知道存在官僚程序上的障碍,不过还是兀自行动,寄希望于问题最终会得到解决。然而问题最终未得到解决。他们被剥夺了土地,政府也剥夺了他们修建的道路。几名成员被指控犯有联邦“滥用木材罪”。美国政府将卡尔·马克思树改名为谢尔曼将军。 ▲ 谢尔曼将军树,高约83米,树干周长约30米。 现在历史学家发现有证据表明,政府当时的行动是受到南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影响,该铁路公司当时正采取行动保护自己在该地区的利益。也就是说,Kaweah定居者花了四年时间在一个噩梦般的基础设施项目上充当免费劳工,结果只是改善了他们认为自己所摆脱的剥削性政府-工业综合体的土地。他们试图调整自己的地位——通过创造一个更小、更独立、更完美的世界,来壮大自己的生命和价值——然而现实世界仍然围绕着他们,而在现实世界中,他们仍然痛苦地、微不足道地渺小着。 很难将Kaweah的故事描绘成当代善与恶、英雄与邪恶对抗的寓言。它令人困惑:联邦政府一定程度上在背后秘密公司的命令下,破坏了勤奋和仁慈的人们组成的乌托邦社区——然而其目的却是创造本质上极具理想主义色彩的东西,并保护不可替代的生态环境不受资本主义伐木者的伤害。可是,伐木者却是乌托邦的居民。资本家却是社会主义者!如果不是政府把他们误认为是一家秘密的公司,一切都相安无事。 ?JulieBoyd 困惑的我给退休的红杉公园护林员WilliamTweed打了个电话,他也曾写过关于这个定居地的文章。WilliamTweed明智地对我说:“在你所处的人生阶段,在历史上看到的往往是讽刺。或许年给我们的教训是,意识形态并不能解释事件发生的原因。” 第一天晚上,我在圣何塞机场租好Fiat汽车,到了美国杉国家公园入口处时,天都快黑了。我把车开进加州三河城一个小小的偏远村镇,直奔一个叫TotemMarket的地方,租了一套轮胎链,还在想着那天晚上就开车上山。 ▲ SequoiaNationalPark的入口处?kevinstravelblog 这个市场是一个结合了礼品店、酒吧、熟食店和一站式轮胎链租赁店的地方——屋顶摆着马车轮子和水桶,表面看起来相当乏味。不过市场里面,场面却异常热闹。几十个年轻人围着吧台,一遍又一遍唱着同一首歌,里面有一句歌词是“Amberisthecolorofmyenergy”(琥珀色代表我的活力),给人以彩排晚宴的感觉。我搞不懂大家是怎么互相认识的。然后,一个穿着全套公园管理处工作服的女人——绿色的羊毛裤子、卡其布衬衫、政府配发的皮靴——从我的视野边缘走出来,点了一杯啤酒。 ▲ 红杉国家公园的树冠,树枝大到可以自称为树。 终于有一名男士指出,这些人都是“公园的工作人员”(parkies)。他们正给一位即将到圣地亚哥公园赴任的上级领导举行送别晚会。有人将他指了出来,我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笑眯眯、满身肌肉的男子,他穿的T恤上写着:“YardSale”。他们又对着另一个人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对象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戴着一顶迷彩帽,手里拿着一大杯红酒,懒散地站在高处,斜着眼看着人们。席间,另一名男子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整个屋子的人都大叫起来,掌声四起。然后YardSale不慌不忙而又尽职地拿着扫帚出现了——我想大概是想给自己的部队留下最后一个尽职的形象吧——将碎玻璃收走了。 在一个角落里,我与托尔·里克希姆(ThorRiksheim)攀谈了起来,他在公园管理处岗位上工作了很长时间,身材高大,留着令人印象深刻的胡子。里克希姆负责红杉国家公园的历史保护工作。他最近刚修复了公园中仅存的KaweahColony遗址,那是一个偏远的小木屋,政府有点无情地称它为棚户区。KaweahColony的历史被刻意从红杉国家公园的官方记述中摘除了,而且它过去修剪的公路早已被改造为一条小径。不过里克希姆亲切地谈到了小屋,他称之为“Squatty’s”(棚屋),也谈到了KaweahColony。(他还称谢尔曼将军树为“Sherm”,好像他们一起上过高中似的。)我立刻对他生出很大好感。很明显,他和树的联系是深刻而独特的。他目前住在巨木森林中心另一座修复的历史建筑里——在著名的哨兵树(SentinelTree)的遮蔽下,这片小树林包括“单身汉”和“三女神”(ThreeGraces)和其他红杉。令人感动的是,他似乎感到非常荣幸,而且骄傲。“我是巨木森林的一号居民,”他告诉我。 ▲ KaweahColony在美国杉国家公园遗留下来的棚屋?mapcarta 对人类来说,生长了两千年的红杉似乎是不朽的。不过我注意到像里克希姆这些和红杉树朝夕相处的人不会把它们的寿命和韧性误认为是坚不可摧。了解红杉意味着认识到它们的弱点,将它们理解为一些更广泛、移动更慢的自然变化中的临时对象。事实上,公园的巨木森林博物馆设有大型展览,记载了政府是如何因误解和管理不善而几乎摧毁了红杉树整个生态系统的。在年代之前,公园管理处在巨木森林的中心为游客建造了一个小型旅游胜地。那里有餐馆、小木屋、加油站、旅馆和杂货店——近座建筑物矗立在敏感而又浅显的红杉根系上,这些红杉的根系最深只触及地下约1.8米处。公园管理处警惕地压住了一起起森林大火的苗头;这似乎是明智的,因为火灾是一种鲁莽和破坏性的力量,然而实际上它阻止了红杉的繁殖。(人们还不知道,除其他生态效益外,野火的热量会打开红杉的球果,使它们能够散播种子。) 已知最古老的红杉大约有年的历史,它们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KarenGrubb 这些问题逐一得到纠正。然后干旱逐渐加重。气候出现变化。公园管理处目前正考虑“协助红杉迁徙”:人工将它们向北移植,以适应气候的变化。不过当然Tweed告诉我说,人们认为,特朗普政府或将不允许国家公园游客中心提及气候变化的问题。或者,这届上任第一天便在Twitter上大战国家公园管理处的政府会将这些土地收归私人管理。谁知道到底会如何呢?Tweed说:“忧虑很深,很沉重。” 也就是说,在另一个时间纬度上,这些红杉树是脆弱的,它们如我们一样渺小,经历出生和死亡:发芽、生长、经受风暴洗礼、遭受创伤、失去肢体,直到最终倒下。每隔一段时间,这些红杉所依存的人们看不见的动荡和不稳定因素就会终结它们的生命。当一棵红杉开始倾倒时,你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一闪即逝的断裂声——地下的树根逐一断裂。虽然在任何特定的时刻,公园里红杉倒下的可能性比游客要小得多,不过这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它肯定时不时就会发生。今年早些时候,在萨克拉门托附近,一棵名为“先锋木屋树”(PioneerCabinTree),底部有公路隧道穿过的著名红杉在一场暴风雨轰然倒塌。在巨木森林博物馆,我看到年8月一棵倒下的红杉将停着的吉普车压扁的照片。 ▲ 先锋木屋树?LORENZOBRENNA 不知为何,那个周末在公园游弋时,我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出这个画面:我悄悄想象那个大树倒下,将汽车压扁的情景。这是个非常令人不安的场景,不过因为总是觉得不太可能发生,所以我并不感到害怕。 一天傍晚,我躺在一棵红杉树底下的雪地里,望着雾气从树冠中氤氲开来。我想起前一天晚上里克希姆在酒吧里压着嗓子提到自己正严密监视屋子附近的一棵红杉时,语气听起来多么不为所动。他说,明天一早他可能已经死了,“命运之手飞来飞去,飘忽不定,然而终有一天,它会指向你。”然后他在空中扬了扬纤长的手指,然后突然嗖的一下垂下来。大树突然之间就会倒下。我意识到他那种被抛弃、任意妄为的残酷感就像红杉树一样。 ▲ 倒塌下的红杉变成了“桥洞”,可供车辆通过?Diana 两天后,我独自一人在雪地上走来走去,突然发现自己站在原来躺着的红杉面前。我在树根倾斜的积雪中发现了自己的印记。我的后背、腿和手臂被连接成一个细长的柱子,派克大衣的椭圆形兜帽在顶部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形。它看起来像一个雪之天使,也像一具木乃伊——一个既轻浮又悲伤的形象,既不好也不坏。我拍了一张照片:我走后身下就留下这么一点点东西。这个人形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更小、更精致,不过在如此寂静的巨木森林,我想象不到除了我以外它还能是谁。 撰文、摄影/JonMooallem 编辑/李野 部分图片源自网络 动植物学家眼中的西南森林王国 TheKingdomofPlants 塔纳岛火山下的人生 IntheLostEdenCalledTanna Copyright?NYTimesTravel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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